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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醉金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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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43章
      他能断言,不用三五天,满京城老百姓都会谈论冯正彬谋害发妻。
      毕竟,朝堂倾轧,普通百姓谈不明白,夫妻纷争、婆媳矛盾才是经久不衰的话题。
      即便那位发妻的身份有点敏感,但她是冯家媳、是高门女的背景还是让人很有谈兴。
      十月二十二。
      曾经是巫蛊案下宣判的时候。
      阿薇坐在街边的一家馄饨摊子上,垂着眼不说话。
      这几日,陆念的状况一直不太好,阿薇本不想出门,但陆念催着要听她说外头进展。
      阿薇拗不过她,便带青茵出来,留下闻嬷嬷照顾陆念。
      这摊子离冯宅所在的胡同很近,边上是卖早点、面食的铺子,还有做肉菜买卖的,临近的几条胡同的人家都在这一带买日常吃食。
      因此,也是妇人们的聚集闲聊之地。
      青茵被阿薇要求着一道坐下。
      表姑娘在自顾自出神,青茵也坐得不自在,好不容易等馄饨上来,她才松了一口气。
      比干坐着强。
      阿薇拿着勺,轻轻搅动着,心思落在隔壁桌子婶子们的交谈上。
      “冯家那老太太,当真瘫了?”
      “这能有假?大夫去了,衙门的人也去了,都说她一动也不会动,除了‘啊啊’叫,话也不会说。”
      “偏枯对吧?我以前邻居得过这个,整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、全要人伺候,很难好起来,伺候不周全还长褥疮,一塌糊涂。死又死不了,痛苦的哦!”
      “久病床前无孝子,何况她儿子没了,儿媳妇当家,孙子又小。”
      “可怜啊!儿子就这么死了。”
      “可怜什么?不都说她和她儿子杀了前头那妻子吗?要不然她儿子为什么选在杀人的日子上吊?”
      “真的杀了吗?”
      “我猜是错不了,我认识的一娘子就住在冯家以前住的那条胡同里,她说那老太婆难弄得很,还三五不时叫亲戚家的姑娘到家里来,喏,就是冯家现在这个儿媳妇。她和冯侍郎年纪相仿、却是头婚,你们就晓得她当时多大年纪了还没嫁人了,你们说说,她和前头那位婆媳关系能好吗?”
      “那也不至于杀人吧?”
      “没杀人,冯侍郎怎么死了?还是报应哦!”
      “衙门怎么没抓人回去?”
      “躺床上了,连人带床抬回去给她养老啊?”
      “所以说,还是要门当户对!”
      “我家有两个要说亲的姑娘,真真愁死我了。”
      氤氲热气冒上来,阿薇眨了眨眼睛。
      看吧,还是公平的。
      她给姑母与年年报仇。
      她要冯正彬的命,也要他声败名裂。
      至于那个老太婆,偏枯?
      阿薇咬了一口馄饨。
      皮薄肉不少,入口带着鲜。
      她细细咀嚼又咽下,偏着头想:果然还是借到刀了。
      都是母亲用血泪淌出来的经验。
      冯家里头这道口子开了,刀刃见了血,那就绝不会止在这里。
      谁也别想逃出去!
      第48章 阿念在蜀地到底受了多少罪?!(两更合一)
      摊子共有六张桌面。
      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,再从边上摊子买个饼,或是配几个包子煎饺,便是手上有些闲钱的老百姓满足的一顿早食了。
      晨间事不少,唠嗑几句吃完,翻了台面,又是新的一批食客。
      阿薇不赶时间,吃得很慢。
      隔壁婶子们说完走人,话题也引了其他客人的兴趣,互相你一言我一语地又猜测起了冯家事情。
      青茵自然也听到耳朵里。
      她一面咬馄饨,一面迅速地偷偷看了表姑娘一眼。
      就说府里早食很是丰富,表姑娘怎得突然起兴出门尝尝,原来是来听热闹的。
      再回忆起那日表姑娘大骂徐夫人的过程,青茵暗暗想,她当真是恨极了那样的人。
      “你怎么看?”
      蓦然听见提问,青茵抬起头来。
      见表姑娘等着她回答,她赶紧放下手中勺子,一条一条地,想到哪里说到哪里。
      “得有个孩子,金氏夫人没有留下孩子,冯大人新娶,那家里就跟没有过她那么一个人一样。”
      “可亲娘走得早,孩子也难,像我们府上,世子与继母处得好,但姑夫人与继母……”
      “奴婢只听府里年长的嬷嬷们说过些姑夫人小时候的事,似乎是她一直在找侯夫人麻烦,但奴婢如今在春晖园做事,又觉得姑夫人好似不是那么不讲理的。”
      “可能人与人就得讲缘分吧,没母女缘分硬凑在一块,就成了姑夫人与侯夫人这样。”
      “这么一想,金夫人没有孩子,可能也算幸事。那徐夫人软绵绵的可能不太会为难人,但冯家那老太太太凶了,不是说她在寺里还抓伤了官差吗?”
      “啊,偏枯若真是报应,那金夫人岂不是真叫冯大人母子害了?嫁人真的好凶险!”
      “她还是太师之女,太师那么见多识广,精挑细选了女婿,奴婢想想,冯大人在国子监三年、入礼部一年,总共在京里生活四年,这四年人模人样,同窗夸、上峰赞,才有机会入太师的眼。这般考量了他四年的品行,最终还是个混账,他也太会装了!”
      “那要怎么办呀?遇着会装的,成亲前都撕不开他的皮……”
      阿薇呵的笑了起来。
      能说出这么多的细节,可见这几天定西侯府里,丫鬟婆子们之间也没少议论这事。
      那么,其他的公侯伯府、官宦人家,一样也把冯正彬母子扒了个底朝天。
      “有些是会装,”阿薇道,“有些倒也不是装。”
      青茵没有明白。
      “于他有利时,他是一个模样,于他有害时,那人皮下的獠牙就露出来了。”阿薇慢条斯理与她道。
      谁敢说有一双火眼金睛,一辈子都不会看错一只妖怪?
      青茵低垂了眼皮,难过着道:“就没有个不长獠牙的好人吗?”
      “盼着别人都是好人?”阿薇喝了一口汤,“你若不长利牙,别人咬你的时候,你不是只能叫他活生生撕下肉去?你可以不咬人,但你得长牙。”
      而要练就一口尖锐獠牙,身上又得添多少伤口?
      陆念从小长牙却咬不开肉,无数鲜血里滚出来、才成了今日模样。
      阿薇想想就心痛。
      青茵在府里长大,虽也知道些腌臜事情,但自己经历得少、想得也少,便从未有过这些具体想法。
      此刻听表姑娘说了,一时没有全部领悟,却也开了个窍。
      “奴婢谢表姑娘提点,”青茵道,“奴婢会好好琢磨琢磨道理。”
      阿薇应了声。
      这些时日下来,她对青茵也算满意。
      小丫头做事仔细,心性不差,认真教一教,不说能让她知道阴暗事情,但打听消息、跑个腿什么的,也算个人力。
      两人离开前,阿薇又叫煮了份馄饨带走。
      她说:“让母亲也尝个味。”
      青茵看了眼摊主,又压着声儿道:“带回去不及新做的,而且,还是您做的更好吃。”
      阿薇叫她逗笑了:“偶尔也换换口味,吃个新鲜。”
      春晖园。
      陆念躺在大躺椅上,身上盖了毯子,要睡不睡。
      闻嬷嬷看了她那儿一眼,与回来的阿薇道:“小心擦了供桌,换了果物,点了香,之后就躺下了。”
      阿薇点点头,去小厨房寻了碗勺装馄饨。
      路上有厚棉褥子包裹食盒,盖子盖得也紧,此刻汤尚温。
      “我买了馄饨回来,”阿薇端着食盘进了正屋,一面摆桌,一面笑盈盈道,“刚在摊上吃了一碗,皮子不错,肉也新鲜,汤头虽不比家里醇厚浓郁,但称得上清爽适口,暖胃正正好。”
      听见她脆生生说话,陆念缓缓睁开眼来,茫然的眼神好一会儿才慢慢聚拢起来。
      “阿薇?”她问。
      “是,我是阿薇,您是陆念,”阿薇耐心十足,“我们是母女俩。”
      陆念愣了片刻,才又沉沉点头:“对,我是陆念,我是阿薇的母亲。”
      而后,她的鼻尖也动了动:“好香。”
      陆念的状态就好似睡迷糊了,等醒过神来又一切如常。
      但阿薇很了解她的状况,知道并非单纯如此。
      一面仔细留心陆念的各种反应,阿薇一面又与她说馄饨。
      陆念很是配合,离了她那大躺椅挪到了桌边椅子上,接了勺子吃馄饨。
      阿薇就与她说起了外头听来的事。
      拿冯家状况当小菜,陆念吃完一碗馄饨,漱了口,道:“叫这东西勾了瘾,想吃你做的抄手了。”
      “这有什么难的?”阿薇弯着眼睛笑,“正好我也馋了辣,晚些我熬一锅骨头汤,再做点辣红油。今天那摊子上,有客人还配了煎饺,我瞧着也很香了。您想吃什么馅儿的?”
      陆念想了想,却是犹豫着没有给出答案。
      <a href="https:///zuozhe/jiushiliu.html" title="玖拾陆"target="_blank">玖拾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