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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皇长孙的团宠日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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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42节
      他立刻反应过来,自己又上当了!
      朱翊钧伸出手:“快给我吧,谢谢你。”
      火德星君叹一口气:“我给了你也没用,这是你的梦境,又不是现实。”
      “人各有命,更何况,皇帝的命运不只是他自己,更是天下黎民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听不进,他只问:“那我要怎么做,我的皇爷爷才会好起来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说到这里,朱翊钧眼前忽然腾起一阵青烟,火德星君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。
      “不要,我不要!”
      朱翊钧猛地坐起来,冰凉的手指拂上他的脸颊:“别怕,皇爷爷在这里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抹了把脸,这时候黄锦端着药碗进来,嘉靖该吃药了。
      “我来喂皇爷爷吃药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接过碗,黄锦和周围的太监帮着他把嘉靖扶起来。
      嘉靖一向强势,就算是病重也不肯示弱,一把挥开太监的手,自己坐了起来。黄锦赶紧拿过貂皮大氅给他披着。
      这几个月来,朱翊钧给他喂药都喂出经验了,拿着勺子的手一点也不会抖,放在自己嘴边吹凉一些,再平稳的送到嘉靖嘴边。
      吃了药,嘉靖又看着朱翊钧,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孙儿,怎么看也看不够。
      “钧儿下个月就八岁了。”嘉靖拍了拍朱翊钧的脸,“朕的钧儿长大了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扑过去,依偎在他怀里:“没有,还是小宝宝呢。”
      嘉靖被他哄得哈哈大笑:“不小了,若是皇太子,就该出阁读书了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说:“我不是皇太子。”
      嘉靖随口说道:“很快就是了。”
      朱翊钧却很坚持:“不是!”
      嘉靖搂着他:“好好好,不是,那让你做皇太孙好不好?”
      “不要!”
      “这也不要,那也不要,那你要做什么?”
      朱翊钧想也不想的说道:“我要皇爷爷陪着我。”
      “好,”嘉靖捧着他的小脸,“皇爷爷陪你过生辰。”
      每次太医来给嘉靖请脉的时候都会说,让皇上保暖,不要着凉。但京城已经到了三九寒天,正是最冷的季节。
      这难不倒朱翊钧,除了宫殿内一直燃着炭火,他也用自己的方式,让皇爷爷时常能见到太阳,天气不会太冷。
      但他年纪太小,还不能完全自主的控制自己的能力,需要在睡梦中集中意念,这其实很消耗他的精力。
      还好,他又听课了,每日都和嘉靖呆在一起,有时候嘉靖昏睡,他也在一旁睡觉。
      有时候,嘉靖睡着,他醒着,就坐在床边看那些未来得及处理的奏章。
      其实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,都是由司礼监批过之后直接送回给内阁,象征性送到嘉靖这里来的,都是一些弹劾的奏章。
      其中一封就引起了朱翊钧的注意,这封弹章来自一个叫胡应嘉的人,是户部给事中。
      这个名字朱翊钧前段时间就见过,也是一篇弹章,弹劾的是工部侍郎李登云,写得那叫个文采斐然,字字珠玑。
      就是因为写得太好了,以至于朱翊钧当时看到的时候,觉得他有点没事找事。
      说到底,弹劾的罪名都是一些小事,但经过胡应嘉的渲染,小事看起来也罪不可恕,最后这位李侍郎被罢官了。
      而这一次,他弹劾的对象竟然是高拱:庇护乡里,执法不公,并趁陛下病,私运直庐器物于宫外诸罪。
      这个庇护乡里指的就是李登云,他和高拱是亲戚。
      后面这个并趁陛下病,私运直庐器物于宫外。直庐指的是万寿宫前面的无逸殿,每日都有阁臣值宿,方便嘉靖随时召见。
      胡应嘉说高拱把直庐的私人物品全都搬回家中,最后还说了句“不知其究竟有何用心”,这句话看似无意,实则歹毒至极。
      嘉靖日防夜防,最反感和害怕大臣有别的心思,现在他病着,高拱竟然打算收拾东西,这是要做什么,去裕王府等着辅佐裕王登基?
      如果嘉靖看到了这封奏章,那就不是高拱罢官与否的问题,那是诏狱得给他单独腾出一间牢房。
      朱翊钧问陈洪:“各位阁老看过这封奏章吗?”
      陈洪回道:“看过。”
      那根据朱翊钧估计,这时候徐阶和高拱应该已经撕破脸了。
      胡应嘉一个户科给事中,他怎么知道高拱在直庐做了什么,高拱必定认为是与他不和之人在背后搞鬼,问题是,现在朝廷上下都知道今年刚入阁的高阁老,和将他提拔入阁的徐阁老水火不容。
      朱翊钧想了想,现在皇爷爷还病着呢,要是看到这封奏章一定会很生气。于是,他将奏章交给陈洪,也没说什么,转身就走了。
      既然他没说将奏章留中,那就是要和其他批阅过的奏章一起再送回内阁。
      换言之,让徐阶和高拱闹去吧。
      果不其然,很快他就听说了,高拱公开表示这就是徐阶的阴谋,是徐阶指使胡应嘉弹劾他,他必定要反击。
      嘉靖偶尔清醒,也从黄锦那里了解了一些内阁的事情,他现在自顾不暇,也管不了这些文官如何闹腾。
      他还从黄锦那里得知了另一件事情,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,与高拱进来走动频繁。
      于是,他做了两件事情。第一,忽然撤掉了陈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务,打发他去御用监管仓库去了。第二,他又任命了一名司礼监秉笔太监,这个人就是冯保
      圣旨送过来的时候,朱翊钧惊讶的看着冯保:“大伴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冯保倒并不意外,因为他本来就在司礼监当差,却正是朱翊钧出生那日,看到下雪,着急在向皇上报祥瑞,被罚去了尚衣监。后来皇孙进宫,挑选伴读,朱翊钧一眼就选中了他。
      虽然他在尚衣监洗了一年衣服,但他人还是司礼监的人。
      嘉靖在这个时候,将他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,也并非真的缺他这个批红的人,而是因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小孙儿。
      道长修了一辈子玄,自诩仙君,到这个时候终于看勘破生死。也或许真的是海瑞那封《治安疏》将他骂醒了:“陛下你不是特别相信那个道士陶仲文吗?还把他称作师相,他不也死了吗?陶仲文都死了,你在这里求什么长生?”
      嘉靖自知日子不多了,这是在给自己安排身后事。
      进入十二月,嘉靖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,时常陷入昏迷当中。太医都不敢离开万寿宫,一天十二个时辰,总是有人在万寿宫值守。
      朱翊钧寸步不离的守着皇爷爷,尽管小家伙心中难受极了,但他在嘉靖面前仍在努力的让皇爷爷高兴,只是在转过身去的时候,眼睛红红的。
      他毕竟是个孩子,预感到至亲之人即将离开,自己却无能为力,不经意间就会在嘉靖面前流露出难过的神情。
      嘉靖当了四十多年皇帝,在他的身边,来来去去的人有许多。为数不多让他难以割舍的,除了父母离世,太子早夭,还有就是不难亲眼看到孙儿长大。
      他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交给孙儿,在他清醒的时候,他会和朱翊钧说许多话:“要善于隐藏自己,不可让旁人摸透你的想法。”
      “任何人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不算,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情才算数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朱翊钧努力的记住皇爷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,尽管有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,但他还是努力的将皇爷爷讲的每一句话,都记在了心里。
      因为他知道,这些话,听一句,就少一句。
      朱翊钧生辰那日,尚善监早早的就给他准备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。
      他已经八岁了,正如嘉靖所说,若是皇太子,八岁,就该出阁读书了。
      出阁就意味着,皇太子的教育不再属于后宫,而是要移交给大臣,从这一天起,他不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,在皇帝面前,他和大臣一样,也是一名臣子。在大臣面前,他是储君,是将来的天子。
      满桌子都是朱翊钧爱吃的,他却一口都吃不下去。最后,在嘉靖的催促下,吃了一小碗长寿面,还把碗底亮给嘉靖看:“皇爷爷,我都吃完了,你一定能长命百岁!”
      嘉靖握着他的手笑:“好!好!”
      皇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,面对太监和大臣,脾气并不好。他的笑容和好脾气只留给孙儿。
      两日之后,嘉靖的精神状态突然好了起来,他叫来黄锦吩咐道:“回乾清宫。”
      自从他搬来西苑,开始求仙问道,不临朝,废止经筵,这还是第一次,主动要求回乾清宫。
      朱翊钧从来没去过乾清宫,尽管他知道,那是整个紫禁城最重要的地方,是皇帝的寝宫。
      皇上下旨,太监们一番忙碌,很快,朱翊钧就陪着嘉靖坐上了銮舆。
      外面又下雪了,太液池早已结冰,亭台楼阁都隐匿在一片雾气之中,看不真切。
      朱翊钧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预感,他不会再回到西苑居住了。
      第93章 进入十二月之后,……
      进入十二月之后,张居正时刻都在准备着,静待那个重要的时间节点的到来。
      他知道,嘉靖要去阎王那里报道了,徐阶为了拉拢他,会连夜招他进宫,共同草拟那份遗诏。
      曾经,他和高拱彼此欣赏,相约一起入阁拜相,共谋天下,建立千秋功业。
      而在帝国命运的关键时刻,徐阶将他的政治手段发挥到了极致,只用一招,就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和高拱曾经的盟约。
      不过,那已经不重要了,再来一次,张居正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,义无反顾。
      他等了大半个月,眼看快要过年了,终于,该来的要来了。
      然而,他等来的不是恩师的人,而是一个太监——传皇上口谕,宣右春坊右谕德张居正进宫。
      但进宫之后,也没有让他面圣,而是让他在翰林院候着。
      张居正也有些迷惑了,甚至不知道嘉靖此时咽气了没有。
      上百名太监、锦衣卫簇拥着圣驾,出西苑门,返回大内,由月华门进入乾清宫。
      乾清宫前的广场空旷而肃穆,狂风卷着大雪,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。
      銮舆由正中间御路沿丹陛上月台,左右两侧分别设铜龟、铜鹤,日晷、嘉量,殿前设鎏金香炉四座。
      太监抬着嘉靖穿过正殿,入西暖阁。朱翊钧抱着霜眉,走过铺满金砖的大殿,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龙椅,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,上书“敬天法祖”四个大字。
      虽然嘉靖在西苑住了二十多年,没有回乾清宫,但乾清宫里的一切,与皇上在时没有任何区别。
      西暖阁中很暖和,屋中没有炭炉,热气通过地下的烟道,使整间屋子暖融融的。
      嘉靖靠在榻上,大口喘息着,他面唇苍白,眼神浑浊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挥了挥手:“都出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