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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58节
      许织夏坐回书桌,每次都坐不住几分钟,就要悄悄到阳台再看一眼他还在不在,来来回回跑了有五六趟。
      第七次回去坐着,许织夏心烦意乱地伏到桌面,下巴耷着胳膊上,内心很矛盾。
      他为什么还赖在她宿舍楼下。
      这么晚了,不是到他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时间了吗?
      她哥哥才不会这样。
      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纪淮周。
      他好烦。
      许织夏咬住下唇,在心里自己跟自己闹脾气,这时候,耳畔回响起他自带蛊惑的声线。
      ——哥哥见你一面不容易。
      许织夏敛着眼睫,听着自己的心脏慢慢在跳,过片刻,她突然又起身,到阳台,往下望了眼。
      车前空空的,一个人影都没有了。
      许织夏心跳空了拍,当即趿拉着拖鞋奔出卧室,蓦地拉开门。
      带着惯性正要冲出去,迎面就是男人高大的身躯。
      许织夏急刹步,错愕地看到楼下那个不见踪影的人,就在眼前。
      “你那个三分球太烂了!”
      “讲讲道理,今晚输掉的两分都是你没防守住……”
      过道尽头的电梯间,传来里斯和桑德的声音。
      许织夏一惊,顾不得想其他,慌忙拉住他的手,把他往屋里拽,低声:“你进来。”
      电梯间的脚步声逐渐逼近,纪淮周却岿然不动,只是淡定地靠着门框,好整以暇看着她。
      许织夏抬高脸,眼巴巴望着他嗔道:“哥哥……”
      他翘了下唇角,这才给出反应。
      “终于肯叫我了?”
      第30章 无心良夜
      【直到四年前,世界不再如我所愿,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长大,明白依赖与喜欢都是错。
      那时我就不再依赖你了。
      或许是从今天开始,我不确定。
      ——周楚今】
      -
      里斯和桑德出现前的最后一秒,纪淮周顺着她拽动的力,老实进了屋。
      许织夏一路拉他进到自己的卧室里,不敢在客厅有片刻的逗留。
      芙妮和曼迪都在各自房间,如果她们看见,事态肯定要比被里斯和桑德撞破失控一万倍。
      毕竟他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。
      许织夏轻轻合上门,不放心,又“咔嗒”落了锁。
      身后似有若无一声透着鼻息的低笑。
      许织夏回过身,看到他。
      今晚他摘了墨镜,那双黑里泛着暗蓝的眼瞳,没有遮挡,既视着她。他的眼睛总是如此深邃,望进去,人仿佛也跟着往下坠。
      此刻他看着她,就像幼年和少女时期的她看着那一池亲手养到盛放的罗德斯玫瑰,眼里都是爱护和满足。
      消逝的那十三年,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,看着她一天天长大。
      对视间,白日里那几分陌生感慢慢在许织夏心里消散。
      他鼻骨上的淤痕已经很淡,但还是难以忽略,醉酒那晚出走的部分记忆回到大脑。
      许织夏顿然想起,那天见他,他是带着伤的,显然同谁打过架。
      过去好些时日了,他嘴角的伤痕已经几不可见,只是脖颈上系着条阿斯科特领巾。
      虽然很养眼,但许织夏总有种,那并不属于他的感觉。
      他一向不钟情多余配饰的,不过也许是他的品味变了,他重新戴上的耳骨夹,是否就在表示,他的生活接上了少年时的断轨。
      但也可能,领巾是为了掩饰颈间那道痕迹未褪的伤口。
      只是一个对视,她就思绪乱飞。
      意识到这点,下一秒,许织夏就躲开视线,有点儿别扭地怨言:“你还笑……”
      他还是同过去一样,时不时就要捉弄她一下。
      明明有安全扣,非要忽悠她找手铐的钥匙,明知道酒很辣,非要突然给她抿一口,然后看着她皱巴巴的脸笑。
      “鬼鬼祟祟。”
      他漫不经心奚落,语气却又在惯着。
      从小时候她喜欢在他睡着后,蹲到他枕头边上起,他就时常调笑她鬼鬼祟祟。
      “人家瞧见了,我解释不清楚。”
      许织夏温吞,他倒是不痛不痒:“你哥哥来看看你,有什么解释不清的?”
      卧室里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,许织夏盯着地板,那里掉着一根头发丝。
      她听见自己问:“我还有哥哥吗……”
      情绪很宁静,但他能、也只有他能听出其中的委屈。
      纪淮周突然喘不上气,目光定在她脸上,再讲不出一句话。
      这四年,她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,眼廓弧度圆且阔,嘴唇鲜红,鼻子是小巧的,有着小姑娘的精致,就仗着自己底子好,依旧不爱化妆。
      长发披散着,衬得她的脸更小了,从前那张鹅蛋脸线条圆润,是没有棱角的,但现在瘦了一些,也弱化了眉眼的几分青涩。
      他的骨头回来了,却在阵阵作痛。
      纪淮周眸底压着暗涌,手指陷入她浓郁的发丝,拇指指腹抵到她额鬓,缓缓摩挲。
      她仰起脸,透过那双空泛的眼睛,纪淮周恍惚看到了当年那个五岁小女孩儿,眼里有着同样的孤独。
      心被什么刺了一下。
      他照顾了十三年的小姑娘,一步步牵着她登上百尺危楼,教会她勇敢,教会她手摘星辰,可似乎也是因为他,她坠下高楼,摔得粉碎。
      纪淮周不是矫情的性子,但在妹妹面前所有原始的性格都会被撕碎重组。
      他看着她的眼睛说:“哥哥回来了,今今。”
      许织夏别开脸,良久,她才抬回起头,语气显露出女孩子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嗲意,质问道:“你现在是纪淮周,还是周玦?”
      纪淮周因她那点儿娇气,不由弯起唇,瞧着她慢慢悠悠地笑:“这不就是两个名字么?”
      许织夏蹙着眉,眼里泛滥着很深的执拗:“这不是。”
      见他愣着,许织夏扭头就走。
      她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,垂眸不语。
      纪淮周琢磨着她心思,跟过去,双手支住膝盖,人半蹲下来,弯腰和她平视:“不管是纪淮周,还是周玦,你永远都是我妹妹。”
      他是在保证,他们十三年的兄妹情,不会因为一个身份就被抹去。
      如果只是幼时的许织夏,这时候已经被他哄好了,眼泪汪汪含着他买的糖画,软糯糯地叫哥哥。
      但现在的许织夏,不只是青春期对哥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许织夏,也是明知禁忌,却还是偷偷写了四年日记的许织夏。
      现在的许织夏,听出的是另一层意思。
      哪怕过去四年,哪怕他们早已不在同一户口本,哪怕不再有法律上的束缚,她依然也只是他的妹妹。
      兄妹情从来无关风月。
      只不过因为十三年相依为命的感情,让他们如同恶魔的左右眼,这样深刻,难以分割。
      他是个骨子里有侵略性的人,是个蔑视礼教的人,只要他想,他不会在乎道德观念,就算血缘紧密相连,他也能做出在阴暗潮湿的欲望里夜夜风流的事情。
      但他没有,他这个哥哥当得没有一丝杂质。
      证明在他那儿,他们的关系,没有兄妹以外的可能。
      许织夏不知道自己是四年前就明白其中道理,还是在这一刻恍然大悟。
      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艘背德的小船,是四年前就沉了,还是在这一刻才彻头彻尾沉入海底。
      总之这一刻,她想要向自己妥协了。
      心很累,想挣扎都没有了力气。
      算了。
      不管是纪淮周,还是周玦,都算了。
      长久的相顾无言。
      许织夏终于暗自吸了口气,努力不被看出勉强地牵起个笑容,温顺唤他:“哥哥,我吃过晚饭了。”
      她乖得和从前没有两样。
      遥远的一个画面倏而蹿出纪淮周的脑海——小孩儿眼圈红红,鼻音浓重,对着他说,哥哥,我会乖的。
      纪淮周敛眸笑了下:“吃的什么?”
      在便利店糊弄了个饭团,但许织夏当然不会说,只若无其事回答:“和同学吃的。”
      纪淮周直起腰背,半倚半坐到桌沿:“那怎么办,哥哥一直在等你,还没吃呢。”
      许织夏扬了扬睫毛:“我这里只有泡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