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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反派boss救赎指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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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反派boss救赎指南 第257节
      好在无论方陲亦或秦知邻近来皆不在峰上,留下看顾的傀儡也未仔细到连沐浴都跟着,好歹逃过一劫。
      当晚,他与柳天歌讲起这件事,少女眼前一亮,问道:“他还会再来吗?”
      “不知道。”
      柳天歌说:“下回问问他,外边是什么样子,好不好?”
      尽管不觉得对方还会再掉进来,不过既然是妹妹的请求,柳长英便点了点头。
      于是接连三个月,他每日都会在水潭边多呆上一炷香。
      可是谁都没有等到。
      松石静悄悄的,没有分毫要亮起来的意思,那只昳丽大妖犹如他的黄粱一梦,再没出现过。
      第三个月末时,方陲从外回山,柳长英才结束了这场逾矩。
      后来看书时再瞧见“寂寞”二字,他就会想起在松石旁等待的那九十多柱香。
      便明白了何为寂寞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第二回相见,已在十年后。
      暗阵亮起,形貌漂亮的少年没有站稳,一头血地倒进水潭。
      已有弱冠之年的柳长英蹙起眉,望着没了龙角、没了妖纹、身形也小了一圈、昏迷不醒的“大妖”,好一会儿,做了个大胆的决定。
      他默不作声地把人藏了起来,而非放任不管、或是上告师尊。
      无疑,对习惯于听从命令,并无主见的柳长英而言,着实是鬼迷心窍、鬼使神差。
      白承修昏了三日,第四日醒来时,对床边刚结束修炼的柳长英道了谢,尔后问:“不知道友名唤为何?”
      柳长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。
      他的沉默好似唤醒了对方的某样回忆,白承修有些讶异地打量着他:“柳长英?没想到情急之下画的暗阵当真有用……你都长这么大了。”
      莫名其妙的,柳长英有些高兴。
      他礼尚往来地说:“你长小了,白承修。”
      想了想又补充道:“还变弱了。”
      白承修再次哭笑不得,扶额道:“我这是转妖修……”
      虽足不出户,但那么多藏书看下来,柳长英自然清楚什么是转妖修。
      他没有多纠缠,转而问:“你从外边来?”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“外边是什么样子?”
      白承修讶异地望着眼前的青年,从他眼中觉察出一股不谙世事的懵懂,忽然明白了什么,神色肃穆起来:“你没有去过‘外边’?”
      柳长英摇头。
      “里边,是哪儿?”
      “清云峰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白承修面沉如水,“谁关着你?”
      他素来含笑,柳长英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,不解道:“没有谁关着我。你在生气?”
      “没有谁关着你?那为何不出去?外边如何,亲眼一看就知。”
      柳长英又摇头。
      “我不关心外边。”他说,“只是天歌想知道,才来问你。”
      “天歌是谁?”
      “妹妹。”
      “她也从没去过外边?”
      “没有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白承修无言片刻,忽然说:“钟。”
      柳长英目露困惑。
      少年轻轻笑起来,神采飞扬:“这个世界就是一座钟。”
      “我读过天下五器的卷宗。”柳长英淡淡道,“听过混沌钟十响创世的传说。我并非在问这个。”
      “我也并非在说这个。”
      白承修伸手朝他比划,灵流在半空勾勒出一道道弧线:“喏,这儿是明涞清云宗……也就是清云峰,我们在的地方。这边呢,是云仪仙境……隔着界水,就是虞渊。”
      最初的清云峰已小得不值一提,埋没其中了,柳长英却没有丧失兴趣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。
      “再这边,就是群妖聚集之地了。看,凤巢长于巨木梧桐,底下是兽谷,两旁是荒原……上窄下宽,中空,像不像一座钟?”
      柳长英一丝不苟地记下,打算回头见到柳天歌时说给她听。
      他多看那钟一眼,忽然说:“清云峰……这般小么?”
      “很小,太小。”
      白承修凝视着他,缓缓道,“局限于此,太可惜了。你该到处走走看看,这天下人间,精彩得很。”
      他眼中有万般异彩,仿佛山岚涌动,引人入胜。
      柳长英怔了好一会儿,拢袖垂眸:“或许。”
      白承修清楚一时半会儿没法说动他,也不强求,摆摆手道:“我多与你讲讲,你便想去了。”
      这一回,他藏头匿尾地在清云峰上呆了半个月,直至伤势养好。
      临别时,柳长英站在松石边,瞧着笑意明朗的少年,心头一阵失落。
      他忍不住问:“十年后,你还会再来吗?”
      白承修一顿,神色有些奇异。
      好似想笑,好似哀怜,又比那些都柔和许多。
      “你真是……什么都不懂。”
      他叹息着,“不用十年,十天后就来。”
      柳长英喃喃道:“十天?”
      “嗯,十天。”白承修哄孩子般地说,“你这次救了我的命。作为报答,我以后每隔十天就来一趟,怎样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柳长英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。
      但白承修知道。
      那是一个纯粹的笑。
      在模样冷清的青年唇边,无知无觉地绽开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书上有许多东西。
      书上也没有许多东西。
      有些需要人教,有些则无师自通。
      于柳长英而言,他对情绪和欲.望的感知,几乎都源自白承修。
      好似在那只大妖最初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,这张白纸就注定为对方浓墨重彩地涂抹。
      那之后,他才真正活着。
      顺理成章地,他坠入情海,从此不见天日。
      患得患失、遍尝欢爱,不知何时忘记了……他其实并不算人。
      他是师尊与秦前辈的药人。
      一举一动,尽在掌握。
      身体、修为、神魂,皆于经年累月的咒术侵蚀中有如筛网般处处疏漏。
      尔后,有一日。
      秦知邻和方陲抽离了他的人魂。
      柳长英在那一日死去了。
      活着的,仅是一具听话的行尸走肉。
      行尸走肉按秦知邻的吩咐,骗白承修与柳天歌服下了一对春蛊。
      ……亲手摧毁了他的全部。
      205 逢春(八) 已死之人。
      人魂离体后, 本该消散于天地。
      可许是执念太深、怨气太重,柳长英非但没有消散,反而凝聚出了一道意识。
      这道意识模模糊糊, 撑着他离开了清云宗, 四处找寻能够依附的躯壳。
      独独一缕幽精,借尸还魂做不到,他也不愿行夺舍之事,孤身飘荡,一点一点地虚弱下去。
      就在走投无路之际, 他遇见了另一个同样走投无路的修士。
      偶得奇珍,为好友背叛、谋财害命。
      那人不甘如此憋屈地死去, 在破庙神像后喃喃向上苍祈愿, 倘若他能手刃仇敌,万劫不复也愿意。
      此话上苍是否听闻, 谁也不知道,但借破庙香火苟延残喘的柳长英听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