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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反派boss救赎指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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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反派boss救赎指南 第306节
      傅偏楼一怔,随即嗤之以鼻,“胡言乱语。这世间有何物值得我怕?”
      【是么……】
      魔意味不明地笑了声,【那个任务者,你打算怎么办?】
      能怎么办。
      傅偏楼蹙眉,他被柳长英禁足在清云峰,什么都做不了。
      除了派无名的人去荒原找寻,还指望如何?
      【说得也是,是我多此一问。】
      轻飘飘地应完后,魔又开口,傅偏楼总觉得它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煽动。
      【一个好用的任务者罢了,就算当真有何不测,换个主事便好。我看,以前你常用的那个叫杨不悔的家伙也挺不错……】
      “谢征还没死。”
      傅偏楼打断它,先前那股失措的情绪再度浮上,搅得他心神不宁。
      阖目调息片刻,他收敛了失态,眸色沉定下去。
      掐诀点上空白笺纸,纸鹤飞起,细细将安排吩咐下去后,傅偏楼拂袖转身,离开了这间屋子。
      谢征之于他,算什么?
      方便行事的棋子、颇有默契的同盟、最不可信任的任务。
      就如魔所言,这样的家伙,死掉也无所谓,不如说反而该松一口气。
      光是他的存在,就会不断地令傅偏楼回想起曾反反复复落入囹圄、匍匐人下的那几辈子,领略到自我的无能、可笑,和软弱。
      天道使他徜徉在看不见出口的轮回中,折腾出这荒唐的一出戏,傅偏楼已懒得追究背后成算。
      对他来说,活着只是活着,有一天算一天。
      所做的一切,不过为了让自己过好一点,毕竟他怕疼、怕苦,厌恶受制于人。
      但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忍受的。
      呆在清云峰上,等待着传讯的日夜却令他逐渐难以忍受。
      分明是平日里见惯了的一成不变的风景,高不胜寒的峰顶,到了秋日,抬眼便是苍凉的天与云。
      强烈的孤寂,忐忑,不安,空空如也。
      按捺到第五日,无名仍然未能传来任何消息。
      傅偏楼在水潭旁的松石前枯坐半宿,晨曦撒落肩头,柔柔扫过被夜露沾湿的衣襟。
      余光触及,他不禁想起,为了避人耳目,谢征总趁此刻上山。
      从阵中走出,穿过松涛掩映的小径,敲开他的屋门时,肩颈也会洇出相似的痕迹。
      这么想着,他缓缓起身,步入山后禁地,提枪去找了柳长英。
      一场与其说比斗、不如称作以命相挟更为合适的混战,最终,傅偏楼如愿以偿,拖着伤重的身体被放下了山,马不停蹄地奔向荒原。
      他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,简直像被另一个人夺舍了似的,冲动而疯狂。
      不眠不休,冷醒到精明地追查、搜寻,不放过毫末线索,跟着来到一座藏匿偏僻的秘境中。
      看到倚在宫殿角落,浑身是血的青年时,傅偏楼头顶吊了许多日的利刃差点落下,浑浑噩噩的眩晕之后,他近乎无意识地扑了过去,扣住对方温热的手腕,死死抵住脉搏。
      指腹下是活生生的跳动。
      傅偏楼这才抽了口气,后脊连同掌心都是冷汗。
      他在害怕,无可否认、无可辩驳。
      他害怕这名任务者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,再也不能回到清云峰,与他说话。
      他从不知天底下有这等宛若焚心的感觉,不是因自身处境而起的惶恐,而是因另一个人的安危生出的牵挂。
      ……太可怕了。
      待那双黑眸睁开,望进他眼中时,傅偏楼哆嗦地咬住下唇,太可怕了。
      魔在耳旁低喃,像是憎恨,又像怜悯:
      【由爱故生忧, 由爱故生怖……】
      【傅偏楼,】它哈哈大笑,【你完了啊!】
      【这家伙是什么人,你也敢喜欢?告诫过你多少遍,任务者居心叵测,在你被些许假意钓上钩的那一刻,注定是自寻死路!】
      傅偏楼呼吸急促起来,他盯着左腕上那根失而复得的红绳,心底缓缓坠沉。
      原来他真的像那副纸鸢。
      被系上线,就逃不了了,彻底栓死在谢征手里。
      却还无怨无悔。
      难怪十次轮回,都以惨败收场。
      任务者,就是这般一点一滴收紧猎网,将他勒死的吗?
      *
      傅偏楼会下山来寻他,着实出乎谢征的意料。
      对方踉跄跌在怀里,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时,谢征甚至错觉傅偏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。
      然而,那张形容昳丽的脸再度抬起时,浮现的神情却无一丝软弱,淬了毒般阴沉。
      “你到此地来干什么?”
      轻蔑的问话,仿佛居高临下地斥责属下,“那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,胡乱无事生非。要不是柳长英忽然让我下山历练,顺道过来看看,你打算困多久?”
      他不提还好,一说,谢征也想起先前的经历,脸色一变。
      “……不多久。”
      轻轻推开傅偏楼站起身,他的嗓音寡淡下去:“阵法我已破了,聚集的妖兽皆数斩毙,再养数日伤就能出去。”
      “真威风。”傅偏楼冷笑,“如此厉害,怎会落入这般境地?”
      “便要问你了。”
      伸手入怀,取出一个纹着青花的小瓷瓶。
      瓷瓶并非凡物,瓶口封着不令药力逸散的灵符,本身就价值不菲。
      可相比起里边的丹药,简直不值一提。
      “我是追着这个,才会误入秘境。”谢征低声道,“前来荒原的路上撞见的。”
      准确来说,是无名成员暗地准备进献给附近世家家主的宝贝,却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,引得一场混战,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。
      更何况,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      “——神丹。”
      谢征盯着傅偏楼的眼睛,“我以为,成玄死后,你便不必再炼制它了。”
      以血肉凝就的丹药,光是想想怎么来的,他就觉得手里的瓷瓶在灼烧。
      “偶尔。”
      傅偏楼挪开目光,“有了它,行事会方便不少。”
      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几乎瞬息点燃了谢征心中的怒焰。
      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,傅偏楼忽而想到什么似的:“对了。”
      目光在瓷瓶上一掠而过,像是觉得是个好主意般,他眼眸微亮。
      “我记得,你是杂灵根?”
      谢征的修为从不落于他后,久而久之,傅偏楼差点都忽略了这件事。
      而此刻,他重新忆起,这是天资差劲的任务者,不,天底下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。
      是将一个人留在身边,最好的恩惠。
      “既然你拿到了,这瓶就是你的。”
      傅偏楼努力让自己显得不以为意些,“等回清云宗后,我再为你炼制几炉,洗得彻底些……”
      谢征蓦地哂笑。
      他说不清积蓄在心头,沉沉欲倾的情绪因何而起。不仅仅是愤怒,时不时还夹杂着尖锐的刺痛,宛如火中崩碎的锋利铁片。
      掌心瓷瓶为灵力缠绕,化为灰烬。
      迎着傅偏楼错愕的眼神,谢征只冷冷道:“我不需要。”
      他其实想问,为何不多爱惜些自己的身体?
      也想问,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,容易招惹他人觊觎?
      ——这回的意外里,他便遇上了一个追着所谓神丹而来、想要探明炼丹药方的修士。
      对方是炼器世家出身,兴冲冲地告诉他,这或许是传闻中的上古血脉,无垢道体。
      令世人趋之若鹜的极好材料。
      不难想象,倘若傅偏楼被他发觉,可能会遭遇怎样的事,尽管那人看上去并无恶意。
      质问的话到了唇边,却无法出声。
      因谢征蓦地察觉了不对:那些话听上去,比起叱责,更像是担忧。
      平心而论,这桩事傅偏楼做得很小心,就连他也是至今才发现。
      在眼下修为还算不得多高的时候,神丹的确是一大助力,与所得之利相较,冒的风险不值一提。清云峰又不是谁都能上去。
      再者,傅偏楼也非心中没数之人,年纪虽不大,手段却很老辣,他素来放心。
      所以,为何他会这般生气?
      实在反常。
      谢征厌恶这般不受控制、失却冷静的感觉,容色沉得厉害。